也許民主從來不是為人權服務

文 / 吳伊婷（跨性別運動工作者）

當台灣基進宣布反對免術換證的消息傳來時，我正在搭著捷運，耳機裡播著原住民藝術家柯玉玲的《引光》，其中的歌詞寫到:「所以你們要好好保重自己的身體，每一天要高興」。當音樂來到最後一段合唱「在今天美好的日子，祈禱上天祝福萬物」時，這是我人生少數為跨性別運動流淚的時候。我只好躲在中和蘆洲線的柱子後面，擦一擦眼淚，繼續前往我的目的地。

記得好像去年吧，我還在遊行中與台灣基進的朋友走在一起。 我們聊著關於免術換證的議題，當時知道他們內部是支持的，只是為了選舉，政見必須寫得保守一點。當時我的反應是說「可以理解啦」，我也知道在台灣基進裡面有一些跨性別朋友，也知道台灣基進是一個友善而且重視跨性別人權的政黨。這也是為什麼我所在的台灣綠黨（不是民進黨）在不少議題上也和台灣基進一起合作。後續這些事情會怎麼變化，就看黨內高層怎麼決策了。

在經典電影《X戰警：第一戰》結尾，一直以來想要跟人類和平共處，一起對抗惡勢力的X戰警們，在一場戰役中被人類拋棄，因為所有的人類突然發現，他們應該懼怕的，是擁有特殊能力的X戰警，而不是人類自己（的惡勢力）。當戰役原本的雙方都將武器指向X戰警時，X戰警從此對人類失去了信心。

雖然跨性別者沒有什麼特殊能力，我們唯一讓別人懼怕能力就是「我們要做自己」。但，讓我們難過的，就是這些電影橋段再次發生在現實中了。（其實X戰警的故事來源就是非裔美國人民權運動）

我可以理解，當一個「個體」需要「迎合大眾口味」時，也需要貼近大眾想法。 這個「個體」可以是家長、同事、企業主，又或者是政黨。確實，人都需要生存，很多人為了生存讓步、為了現實屈服，而今天也許是為了社會讓步。

台灣是一個民主的國家，這份進步，是用很多人透過自己的方式換來的。為什麼，要讓他們頭破血流犧牲生命後，我們後面才知道他們堅持的是對的？在民主前輩爭取報禁開放黨禁開放的時候，社會有多少反對的輿論？在性別運動的前輩爭取同志婚姻時，社會有多少反對的壓力？如今，在免術換證的風口浪尖上，我們又承擔了多少壓力？

一個多元的社會，原本就會有多元的聲音。LGBT本來就是社會的少數，所以用選票比，一定比不過。更不用說裡面的跨性別者，我們永遠不會成為主流意見。當你說我們要等社會有共識、要等政府有規定、要等法規完善，這都是把責任推卸給其他人，一個「等待別人支持後，我再支持」的想法。對於有些人來說，民主就是共識決，也許我對民主的想像太過美好，民主從來都不是為了人權服務。

最後，我永遠不會對人類失去信心，我知道大家都要時間認識我們。即便遍體鱗傷，我還是願意告訴大家跨性別是什麼、間性人是什麼，只要你願意聽。